第七章替身（1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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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練臺步的張燕兒的動作立馬停下來了，轉頭看著金錦田。金錦田笑著說道：“大家都歇著吧……”
一群人都是趁機歇息。尹玉蝶便笑著說道：“燕兒，你家不是挺遠的嗎？你弟弟小胳膊小腿，怎麽跑這兒來了……”張燕兒卻沒來得及回答尹玉蝶的話，拉著弟弟的手就問：“用過中飯了沒？怎麽來了？母親身子好些了沒？新嫂子對你好不好？”
王銀娟就笑著說道：“你好歹先讓弟弟坐下來，喝口水再問。”
張燕兒這才如夢初醒。忙拉著弟弟到小凳子上坐下。
說了這麽一堆話，那小男孩眼睛就是傻楞楞的看著張燕兒；片刻之後才一把抓著姐姐，哽咽說道：“姐姐，你快跑！”
小姑娘這樣一說話，一群人都是怔住。
尹玉蝶便笑著說道：“小弟弟，你要你姐姐快跑？跑哪裏？她跑了，我們班子裏可就沒正旦了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尹玉蝶的聲音驀然卡住。張宛央的臉色很不好，低聲問道：“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？”
張小弟哇地哭出來。斷斷續續說道：“姐姐，爹賭輸了——人家跟他說，給他三百大洋，買你做小老婆……娘不肯，被爹打了，還躺在床上……”
這話一出，眾人都是吃了一驚。已經到一邊悠然喝水的金錦田一時還聽不明白，當下就問道：“到底怎麽一回事？”
張小弟這才斷斷續續結結巴巴地將話說明白了。有些事情，張小弟畢竟年幼，說得不是很清晰，但是金錦田卻是經歷過人情世故的人，很快就弄明白了。
原先張燕兒家裏窮，哥哥小時候出過天花，是一臉麻子，一直說不上媳婦。後來有人看張燕兒長得好，就前來說媒，要將張燕兒說給一家富戶做小妾，換出錢來給哥哥說親。張燕兒正仿徨無計的時候，聽聞了金錦田招女徒弟的消息，而且開出的價碼比做小妾還高些。於是與楊春華一般，立馬選擇學唱戲。
張燕兒的父親卻是一個扶不起的貨色。自從拿張燕兒賣了一百個大洋，頓時骨頭就輕了幾兩。看著除了給大兒子說媳婦外還有些剩餘，於是就開始胡天胡地地胡花。卻不想被人哄著進了賭場，兩個月時間，將手上的錢輸了個精光，連之前備著的、準備給大兒子說媳婦的聘金也輸進去了。
別處的賬目，說不定還能拖欠兩天。賭場的賬目，可是絕對不容拖欠的。賭場老板派了打手過來，將張宛央父親的右手小手指給剁了。張宛央的母親沒辦法，收拾了手上所有的錢財，又典賣了最後的兩畝菜地，才將張宛央的父親給贖買出來。張宛央的父親這才後悔起來，捶胸頓足，痛哭流涕，但是又有什麽辦法？
如果就到此為止，那也罷了。但是張宛央的哥哥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。原先說賣了妹妹就給他說媳婦的，他也已經看上了一家閨女。結果父親竟然將自己說媳婦的錢給輸光了？這下不得了，全家每日雞飛狗跳，張宛央的父親還包著手躺在床上，張宛央的哥哥就掄起拳頭將張宛央的父親給揍了。掄起菜刀威脅父親：你不將我的媳婦娶回來，咱們就一拍兩散！
張宛央的父親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橫到了這般地步。但是這樣的光景，又有什麽辦法好想？
鬧騰了幾個月，四鳳班的名聲漸漸響亮起來，這幾個姑娘也漸漸的成了四裏八鄉年輕人的夢中情人。就有同鄉的土財主，姓嚴的，看過張燕兒幾場戲，於是就打起了張燕兒的主意。於是就上了張家的門，告訴張燕兒父親說：我要娶你女兒。
張燕兒的父親唉聲嘆氣，說道：女兒已經寫了合約給四鳳舞臺了，還得兩年半才能回來呢。
那土財主就要過合約，看了兩眼，笑著說道：這合約又不是死約，上面寫著，只要湊齊一百個大洋，隨時可以將女兒領回。我給你三百個大洋，你去將女兒領回來，還能剩下兩百個大洋供自己花用，何樂而不為？
這當真的天上掉餡餅！張燕兒的父親當下大喜，於是就花了一點小錢，糾集了同鄉的一班無賴，打算上四鳳舞臺索人來了。
張小弟說：“娘得到消息，就急急忙忙派我來報訊。娘說，那嚴財主家無論是金山銀山也是去不得的，他家大娘子厲害，真的要進了他們家，只怕一轉眼就被賣到安徽山東去，還有的就是不知死活……我出門的時候爹爹正去招呼那群無賴，說是上酒樓喝酒，喝完酒就來……他們有錢雇船，只怕比我還快些……”
張燕兒早就氣得手腳冰冷，眼睛裏含著淚，說道：“你一早上趕了三十裏地？好弟弟，你先歇息著……”
卻拿不定主意。
一群姑娘都是沒有經歷過這等事情的，當下眼睛都落在金錦田身上。金錦田為難地說道：“當初只想著人之常情，所以文書上確實有這麽一條。只要能拿出一百個大洋出來，我就不能留人……”
卻聽周芳兒說道：“班主，我有一個主意：咱們現在就將燕兒姐姐藏起來。等他們來人了，就說燕兒姐姐莫名其妙地跑了，轉頭向他們要人。這樣鬧將起來……”
謝柳生當下就急忙說道：“我熟悉這兒，我帶燕兒去藏起來……”
尹玉蝶欲言又止。
張燕兒急切說道：“我藏起來是好了，但是我父親帶了一堆無賴過來。如果真的鬧起來，將戲臺拆了，將我們的東西砸了，戲服搶走，那該怎麽辦？即便鬧到衙門去，這些賠償也是要不來的……”
金錦田說道：“你留著倒是好了，我橫豎能拿回一百個大洋，雖然少了一個正旦，但是總不算吃虧。你的戲，也有人能頂上。但是你跟我一場，我總不能讓你不情不願的去給人做妾……你先藏起來再說。”
張燕兒眼淚撲簌簌落下來，說道：“我父親不管我死活，要將我賣給這家賣給那家。班主才管了我的半年，卻肯為我承擔風險吃官司……如果他們找不到人，將東西全砸了，姐妹們也沒了吃飯的家夥，我又怎麽心安……”
聽張燕兒說得動情，一群六神無主的姑娘，忍不住都低聲抽噎起來。
卻聽張宛央聲音遲疑，說道：“我有個法子，只是也有些風險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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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群人都是趁機歇息。尹玉蝶便笑著說道：“燕兒，你家不是挺遠的嗎？你弟弟小胳膊小腿，怎麽跑這兒來了……”張燕兒卻沒來得及回答尹玉蝶的話，拉著弟弟的手就問：“用過中飯了沒？怎麽來了？母親身子好些了沒？新嫂子對你好不好？”
王銀娟就笑著說道：“你好歹先讓弟弟坐下來，喝口水再問。”
張燕兒這才如夢初醒。忙拉著弟弟到小凳子上坐下。
說了這麽一堆話，那小男孩眼睛就是傻楞楞的看著張燕兒；片刻之後才一把抓著姐姐，哽咽說道：“姐姐，你快跑！”
小姑娘這樣一說話，一群人都是怔住。
尹玉蝶便笑著說道：“小弟弟，你要你姐姐快跑？跑哪裏？她跑了，我們班子裏可就沒正旦了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尹玉蝶的聲音驀然卡住。張宛央的臉色很不好，低聲問道：“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？”
張小弟哇地哭出來。斷斷續續說道：“姐姐，爹賭輸了——人家跟他說，給他三百大洋，買你做小老婆……娘不肯，被爹打了，還躺在床上……”
這話一出，眾人都是吃了一驚。已經到一邊悠然喝水的金錦田一時還聽不明白，當下就問道：“到底怎麽一回事？”
張小弟這才斷斷續續結結巴巴地將話說明白了。有些事情，張小弟畢竟年幼，說得不是很清晰，但是金錦田卻是經歷過人情世故的人，很快就弄明白了。
原先張燕兒家裏窮，哥哥小時候出過天花，是一臉麻子，一直說不上媳婦。後來有人看張燕兒長得好，就前來說媒，要將張燕兒說給一家富戶做小妾，換出錢來給哥哥說親。張燕兒正仿徨無計的時候，聽聞了金錦田招女徒弟的消息，而且開出的價碼比做小妾還高些。於是與楊春華一般，立馬選擇學唱戲。
張燕兒的父親卻是一個扶不起的貨色。自從拿張燕兒賣了一百個大洋，頓時骨頭就輕了幾兩。看著除了給大兒子說媳婦外還有些剩餘，於是就開始胡天胡地地胡花。卻不想被人哄著進了賭場，兩個月時間，將手上的錢輸了個精光，連之前備著的、準備給大兒子說媳婦的聘金也輸進去了。
別處的賬目，說不定還能拖欠兩天。賭場的賬目，可是絕對不容拖欠的。賭場老板派了打手過來，將張宛央父親的右手小手指給剁了。張宛央的母親沒辦法，收拾了手上所有的錢財，又典賣了最後的兩畝菜地，才將張宛央的父親給贖買出來。張宛央的父親這才後悔起來，捶胸頓足，痛哭流涕，但是又有什麽辦法？
如果就到此為止，那也罷了。但是張宛央的哥哥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。原先說賣了妹妹就給他說媳婦的，他也已經看上了一家閨女。結果父親竟然將自己說媳婦的錢給輸光了？這下不得了，全家每日雞飛狗跳，張宛央的父親還包著手躺在床上，張宛央的哥哥就掄起拳頭將張宛央的父親給揍了。掄起菜刀威脅父親：你不將我的媳婦娶回來，咱們就一拍兩散！
張宛央的父親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橫到了這般地步。但是這樣的光景，又有什麽辦法好想？
鬧騰了幾個月，四鳳班的名聲漸漸響亮起來，這幾個姑娘也漸漸的成了四裏八鄉年輕人的夢中情人。就有同鄉的土財主，姓嚴的，看過張燕兒幾場戲，於是就打起了張燕兒的主意。於是就上了張家的門，告訴張燕兒父親說：我要娶你女兒。
張燕兒的父親唉聲嘆氣，說道：女兒已經寫了合約給四鳳舞臺了，還得兩年半才能回來呢。
那土財主就要過合約，看了兩眼，笑著說道：這合約又不是死約，上面寫著，只要湊齊一百個大洋，隨時可以將女兒領回。我給你三百個大洋，你去將女兒領回來，還能剩下兩百個大洋供自己花用，何樂而不為？
這當真的天上掉餡餅！張燕兒的父親當下大喜，於是就花了一點小錢，糾集了同鄉的一班無賴，打算上四鳳舞臺索人來了。
張小弟說：“娘得到消息，就急急忙忙派我來報訊。娘說，那嚴財主家無論是金山銀山也是去不得的，他家大娘子厲害，真的要進了他們家，只怕一轉眼就被賣到安徽山東去，還有的就是不知死活……我出門的時候爹爹正去招呼那群無賴，說是上酒樓喝酒，喝完酒就來……他們有錢雇船，只怕比我還快些……”
張燕兒早就氣得手腳冰冷，眼睛裏含著淚，說道：“你一早上趕了三十裏地？好弟弟，你先歇息著……”
卻拿不定主意。
一群姑娘都是沒有經歷過這等事情的，當下眼睛都落在金錦田身上。金錦田為難地說道：“當初只想著人之常情，所以文書上確實有這麽一條。只要能拿出一百個大洋出來，我就不能留人……”
卻聽周芳兒說道：“班主，我有一個主意：咱們現在就將燕兒姐姐藏起來。等他們來人了，就說燕兒姐姐莫名其妙地跑了，轉頭向他們要人。這樣鬧將起來……”
謝柳生當下就急忙說道：“我熟悉這兒，我帶燕兒去藏起來……”
尹玉蝶欲言又止。
張燕兒急切說道：“我藏起來是好了，但是我父親帶了一堆無賴過來。如果真的鬧起來，將戲臺拆了，將我們的東西砸了，戲服搶走，那該怎麽辦？即便鬧到衙門去，這些賠償也是要不來的……”
金錦田說道：“你留著倒是好了，我橫豎能拿回一百個大洋，雖然少了一個正旦，但是總不算吃虧。你的戲，也有人能頂上。但是你跟我一場，我總不能讓你不情不願的去給人做妾……你先藏起來再說。”
張燕兒眼淚撲簌簌落下來，說道：“我父親不管我死活，要將我賣給這家賣給那家。班主才管了我的半年，卻肯為我承擔風險吃官司……如果他們找不到人，將東西全砸了，姐妹們也沒了吃飯的家夥，我又怎麽心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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